5)会别_玲珑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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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倒不如掀了这摊子——另奔英雄!”

  王亚樵两眼生辉:“这不是你跟我说的?终取天下、国富民强、无人敢犯,这不是你跟我说的?”

  “你相信?”

  “我为什么不信?就算你没说过这话,难道蒋光鼐、蔡廷锴,他们没见过这些人?英雄不在一时势大,在于心胸才干,在于志气远大,在于能否愿救万民于水火——别的不说,能让两位将军心折,就凭这点,哪怕我没见过,我愿意投奔了去看看。”

  求岳一时语塞。

  这条路,他不是没想过,可是王亚樵不知道这条正确的路,这条真实的路,背后是三十万南京市民的鲜血和生命,背后是万万同胞十四年抗争的白骨——换做任何一个人,放在这个立场上,这条正确的路,谁能走?谁敢走?谁忍心走?!

  未来的中国是很美好,她很强大,可是我们是不是非要走这条正确的路、这条充满血和泪的路而不能为她做任何事、避免任何一道伤口?

  躺平等历史,真的很容易,可是只要你有心,谁又能忍心?

  王亚樵见他踟蹰无言,不觉蹙眉:“我还倒要问问你,难不成你不敢吗?你怕死?还是你舍不得富贵?”

  “我没路子啊……”求岳发呆,“你以为我不想,但是我这种身份怎么去,光靠孙夫人写信也不成吧,而且现在我这立场太尴尬了,别人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因为政斗失败才当墙头草的吗?”

  啊总不能说,我来自未来,我真的是铁血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!

  再说了,你去延安,你扮演什么角色?真的去当小兵?又不像王帮主身怀绝技,你是要去那里躺着吃吗?

  王亚樵截住了他的话。

  “哈!哈!说得有理!”他兴奋地大笑,“像你这样的人,的确不好投奔,你这一身都是宗亲贵戚,要上梁山只怕很难——就是像我,只怕人家也不能立刻就愿意,这点咱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。”

  求岳没听懂他这话,怎么想到一起去了?一阵夜风吹来,风吹酒身,不觉打了个寒噤。

  露生远远看见他打颤,自己也觉冷了,起身去屋里拿外套来。

  这里王亚樵抚着求岳的肩,低声道:“我既要上山,自然带着投名状去。”

  “……你要弄谁?”

  “哼!哼哼!你也不必恼了,我跟你讲,几件事情,我们一次办成。”王亚樵无声地笑,这笑却有狰狞的意思,“姓孔的躲在别人屁股后面,阴谋阳谋地算计你,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他清。姓蒋的——现在日军压境,东北、华北,都不消停,他要是死了只怕军无主帅,我也暂时留他一条命。只有一个人他是活着也是赖活着,自民国建国以来他没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,便是我不要这个投名状我也早想取他的人头,屈膝媚日挑拨弄权引狼入室祸害贤良,都是这杀千刀的东西!”

  “——你要杀汪精卫?”求岳本能地站起来,阻拦的姿势。

  “你放心吧,杀了他,也算报了你的仇。他一死,那些弄权的东西能不惊吓害怕?一年半载,不敢再和你为难。”王亚樵抓住他坐下,“我来南京之前就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,活棋死棋、我都下了。你只管在这里等我的消息,不出三日,我叫他和白川义泽一样,身首分家。”

  他一手按着求岳,酒壶是早已空了,另一手直提起酒坛:“喝,等我拿了他的人头,便去延安,回来再接应你。要是你敢不从,我一样杀你。”

  话说到此处,露生刚拿着衣服来了,原本只拿了一件,想了想又脸红了,这实在偏心不妥,回屋又寻了一件体面的干净衣服,拿来给王亚樵也披上。他听见风中他们的低语,恨自己为什么一整个晚上含羞没有上前,恨自己未能多看王帮主一眼,未能和他坐下来说几句话,未能温柔恭敬地为他把一次盏。这些人生的怀恨往往是仿佛风吹花谢,看见花儿谢了,才知道春天已近迟暮。满城柳絮飞起的时候,满城的花也谢了,连桐花也谢,并不向我们告别。露生在那一城残破的春色里听见报童的叫卖,他们喊着:

  “——王亚樵悬尸首城门示众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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